【深度】多次充当“救火队长“的蒋超良,这次为何“城门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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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2月13日,湖北省召开全省领导干部会议。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吴玉良同志出席会议并宣布中央决定:应勇同志任湖北省委委员、常委、书记,蒋超良同志不再担任湖北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吴玉良同志在会上称,这次调整是中央从大局出发,根据疫情防控工作需要和湖北省领导班子实际,经过通盘考虑、慎重研究决定的。
此前一天(2月12日)晚上,蒋超良还主持召开了湖北省委常委会会议暨省新冠肺炎防控指挥部指挥长会议。蒋超良在这次会议上强调的内容很多,其中还专门提到,“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和组织部门要强化监督执纪问责,严格奖惩措施,注重在疫情防控中考察识别干部。”
对于被“火线免职”,蒋超良得到消息或许很晚,或许并无思想准备。
多次充当“救火队长”
业内对蒋超良的印象,更多停留在金融系统。他担任过交通银行董事长、国家开发银行行长和中国农业银行董事长等,在金融系统任职30多年。2016年10月,蒋超良由吉林省省长擢升为湖北省委书记,至今3年多。
实际上,蒋超良曾多次充当“救火队长”的角色。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广东成了重灾区。
在索罗斯的攻势下,广东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出现了千亿人民币缺口。当时中国最大的“对外窗口”——广东国际信托投资公司,面临破产。
蒋超良被任命为“救火队长”,空降广东,成为了“广东省地方中小金融机构和农金会金融风险处置工作协调小组」副组长。这个小组的组长是王岐山。
这一年,蒋超良40岁,刚刚进入人生的丰水期。此前一年,他被央行行长戴相龙相中,从农行国际业务部总经理的位置上,提拔至央行,出任银行司副司长。
广东国投的破产案是中国首例非银行金融机构破产案,此前没有先例,也没有可参照的处置方式。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连锁的金融危机。蒋超良重任在肩,临机决断,最终扑灭了这场金融大火。
这场“救火”经历为他赢得了信任。三年后,他成为了人民银行行长助理。
在此之前,他已在银行系统任职近20年。
蒋超良生在洞庭湖畔。1974年,17岁的蒋超良中断学业,进入岳阳工艺美术品厂,成为一名普通操作工。1978年,恢复高考后,他第一时间进入考场,考入湖南财经学院(后并入湖南大学)。和他一起入学的,还有前证监会主席肖钢。
1981年,蒋超良大学毕业,进入农业银行总行。第一份工作是总行计划部普通员工。从这里开始,他的运途顺利。三年后,晋升为货币流通处副处长,然后一直升至综合计划部主任助理。他出色的工作能力,获得了时任农行副行长的戴相龙赏识。
工作8年后,蒋超良获得了外派机会,从农行总行被调至青岛分行,任崂山区办事处副主任。在银行系统,外放往往是上升的前奏。蒋超良把握住了机会,很快,他升任青岛分行副行长。随后,农行将他调回北京,一路升至国际业务部总经理。
在农行的十五年,让蒋超良变成了一位金融专家。这个身份,在新时代让他获得了更多来自高层的青睐。
2002年,蒋超良出任湖北省主管金融的副省长。这也是一个“救火”职位,摆在他面前的是湖北省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蒋超良在银行的资历,给了他治理经验。在湖北,他从上而下梳理了金融体系,主导了大型股份制商业银行改制,以此来支撑中小金融机构业务再贷款。
当时与他共事的地方领导评价,蒋超良“能够化繁为简,直指目标,执行坚决,是十分专业的金融治理者”。
地方任职两年,蒋超良又获得了新的任命。他出任了交通银行董事长,彼时,交通银行正处在股份制改革的关键节点。交行当时的股权结构十分复杂,境外战投摸不到头脑,潜在投资商汇丰控股一度甚至打了退堂鼓。
蒋超良用一顿饭的功夫,说服了汇丰控股的CEO。合作继续。汇丰以每股1.86元入股交行,以144.6亿元人民币获得交通银行19.9%股份,接近中国对银行业外资持股的上限——单一外资持股不超过20%。
再一次,蒋超良完成了“救火”任务,为银行业探索出了一条被称为“重组、引资、上市”的股改模式。
当时的交行部下曾评价他“有些霸道,甚至急脾气”。还有人说,他“从不拖沓,认准的事敢做敢为,尤其是在人事调整上,当断则断”。
主导交行股改后,蒋超良在2008年,又一次临危受命,参与主持了国开行的股份制改革。
在2016年履新湖北省委书记前,蒋超良曾在吉林担任省长。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个“救火”职位。他刚调任吉林副省长、代理省长时,整个东北经济正在持续下滑,吉林省2015年的GDP增速为6.5%,在中国31个省区市中排在倒数第四位。
一年后,蒋超良主政下的吉林,经济获得起色。2016年前三季,吉林GDP增速提升至6.9%,高于当期全国平均增速0.2个百分点。这是自2014年一季度以来,吉林省GDP增速首次超过全中国平均水平。
接连的“救火”,蒋超良自己的感受是“苦中作乐”。有媒体采访他后写道,蒋超良会把压力和痛楚埋在心底,对外则以霸气示人,嘴角上翘,不苟言笑。
爱读书、喜写作,这些习惯一直伴随着蒋超良。在金融圈内,也很少有人不知道蒋超良的笔下功夫。正是当年积淀的文学素养,让专与数字打交道的银行家同样下笔千言。他的一些专司文职的下属甚至私下感慨,蒋超良的才情飞扬,令舞文弄墨的他们倍感压力。
在担任中国农业银行董事长期间,他专门接受采访畅谈企业文化,古文经典信手拈来。正如他在文中所述: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他自己人生的总结。
可圈可点的“成绩单”
如果没有新冠肺炎,蒋超良“救火”的成功记录,大概率还会在湖北延续。
2016年10月29日,在省委书记空缺46天后,中部大省湖北迎来了第13任班长。当天下午,中共中央宣布:吉林省省长蒋超良任湖北省委书记。蒋超良也成为了时任省委书记中,第一个具有商业银行董事长背景的“一把手”。
其时,很多湖北人对这位新掌门并不陌生。14年前,蒋超良从央行调任湖北省副省长,分管金融保险领域。
实际上,盘点蒋超良在湖北的任职经历,可圈可点之处并不少。
1月12日,在湖北省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上,湖北省长王晓东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披露了该省上一年的成绩单:地区生产总值突破4万亿元,人均超过1.1万美元。预计地区生产总值增长7.8%左右,连续三年保持稳定。主要经济指标好于全国、中部靠前。粮食再获丰收;工业增加值增速快于上年、全国领先;服务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60%左右。高技术制造业、装备制造业增速同比加快。规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长9.1%,税收占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比重提高到74.7%,呈现量增质优的良好态势。
在过去一年,湖北省首次跻身“4万亿俱乐部”,GDP总量位居全国第7,GDP增速达到7.8%,高于全国6.1%的水平。对于中部省份湖北来说,这是一份优秀的答卷。
所以,1月11日在湖北省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开幕会上的讲话中,蒋超良直言“刚刚过去的2019年,湖北各项事业取得了新的成就。这一年,我们办好了一些大事喜事。”值得一提的是,举世瞩目的第七届世界军人运动会去年在武汉成功举办。
“救火队长”为何“城门失火”?
但是,这位“救火队长”最终还是被一场突然而至的大火,烧到了自己。
在湖北“两会”隆重召开之际,一场危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这个中部大省。
从公开报道看,从12月底到1月20日之前,蒋超良的工作安排集中在湖北省两会及年底的迎新活动上。而正是这段时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从武汉蔓延开来。
此后,湖北地方政府的应对引发外界质疑。蒋超良处在漩涡中心。1月24日,《湖北日报》记者张欧亚在微博公开呼吁:武汉必须当机立断换帅。2月13日,武汉市委书记换人,身为湖北省委书记的蒋超良也被免职。
拉动经济发展,被认为是蒋超良的强项,这,或许也意味其另一个方面的短板:社会治理能力尤其是应对重大风险挑战能力的不足。
一个细节被社交媒体屡屡提及:1月30日晚上,蒋超良首次参加湖北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面对央视记者的提问,蒋超良全程对着稿子念,答非所问。
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对疫情防控工作,蒋超良并不了然于胸。倘若问及全省经济方面的数据、举措,蒋超良肯定会滔滔不绝、脱口而出吧。
2月20日下午,国务院新闻办在湖北武汉举行发布会,介绍中央赴湖北指导组组织开展疫情防控工作情况。中央指导组成员、国务院副秘书长丁向阳批评道,在工作协调的过程中,我们看到,前一段时间,整个指挥系统需要提升,需要提高效率,如果指挥系统的工作依然是常态下的节奏,那么就不能称之为战时,也就不可能有效地指挥这场战役和战争。
仕道君以为,作为刚刚卸任湖北省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指挥长的蒋超良,应该承担指挥不力的责任。
蒋超良被免职后,有论者这样反思:其长期在金融系统工作,缺乏基层工作历练和县、市级主官工作经历,在重大风险面前缺少果敢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应对经验也付之阙如。2月3日晚,蒋超良在湖北省委常委会会议暨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会议上表示,“深刻反思在这场地方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大考中的不足,认真汲取教训”。
可惜的是,63岁的蒋超良恐怕再无“汲取教训”的机会了。
蒋超良简历
蒋超良,男,汉族,1957年8月生,湖南汨罗人,1981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74年12月参加工作,湖南大学(原湖南财经学院)毕业,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硕士,高级经济师。
1974.12湖南省岳阳地区工艺美术厂工人
1978.08在湖南财经学院(现湖南大学)学习
1981.08中国农业银行计划部干部
1984.11中国农业银行计划部货币流通处副处长、资金计划部计划处副处长、资金计划部计划处处长、综合计划部主任助理
1989.11中国农业银行青岛市分行崂山区办事处副主任、中国农业银行青岛市分行副行长
1991.03中国农业银行综合计划部副主任、综合计划部主任、国际业务部总经理
1996.04中国人民银行银行司副司长
(1993.09—1996.07在西南财经大学金融系货币银行学专业在职研究生学习)
1997.03中国人民银行深圳分行行长、党组(委)书记兼国家外汇管理局深圳分局局长
1998.11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行长、党委书记兼国家外汇管理局广州分局局长
2000.06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党委委员兼办公厅主任、党委办公室主任、工会工作委员会主任
2002.09湖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省人民政府党组成员
2004.05交通银行董事长、党委书记(2007.02-2009.05兼任中国银行业协会会长,2007.03兼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
2008.09国家开发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兼行长
2011.11中国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
2011.12中国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
2014.08吉林省委副书记
2014.09吉林省委副书记,省政府副省长、代省长
2014.10吉林省委副书记,省政府省长
2016.10湖北省委书记
2017.01湖北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
第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第十九届中央委员。
资料来源:中国新闻周刊、灿哥和朋友们、湖北人民政府官网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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